“佛心四大皆空,贫僧尘念已绝,无缘消受人间富贵,阿弥陀佛。”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我想,许多人对于这段发生在86版西游记中“趣经女儿国”一集的对话记忆犹新。师徒一行在取经路上途经西梁女国,被女儿国国王选作如意郎君。在那间气氛暧昧的、给少年的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橙粉色闺房里,风情万种的国王和强作镇定的三藏之间发生的这段几乎僭越佛法的对话甚至成为了许多人懵懂的爱情启蒙。
他颤颤巍巍地说出“倘若有来世”,她不依不饶地回答“我只想今生”——在一声又一声的“御弟哥哥”里,观众的情绪被调动,被引导:是啊,三界五行的芸芸众生、修成正果的虚无缥缈,在及时行乐的片刻欢愉和举案齐眉的平凡人生面前似乎不再有吸引力,眼前的温柔乡仿佛才是三藏最好的归宿。
自然,修为更高的金蝉子还是渡过了这次没有战斗的劫难。西行高僧终究是放下了一闪而过的儿女情长,拿着关文向着远方行进;而他留下的那句空荡荡的承诺永远不会兑现——在故事的最后,他抛却肉身飞升成佛,从此再无来世。
事实上,在《西游记》原著中,唐僧和女儿国国王之间并没有发生电视剧中一样的纠缠。在这段极为克制、极为冰冷的剧情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并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因为“他是唐朝御弟”才希望进行政治联姻的国王;是一个从未动过儿女私情,一心只想倒换关文、继续上路的唐三藏。
他想的是“但恐女主招我进去,要行夫妇之礼”,怕的是“丧元阳,败坏了佛家德行;走真精,坠落了本教人身”。最终悟空设计,让唐僧假意逢迎,最后用法术金蝉脱壳,离开了这个让三藏“战兢兢立站不住”的地方。
“女帝真情,圣僧假意。女帝真情,指望和谐同到老;圣僧假意,牢藏情意养元神。一个喜见男身,恨不得白昼并头谐伉俪;一个怕逢女色,只思量即时脱网上雷音。”
让我们回到86版西游记上。这部作品最为人所称道的就是让这个被佛家规训框定、超凡出尘的故事变得更有人性。导演杨洁在接受采访时曾笑言“要让唐僧和女王谈一点恋爱”,这个“一点”很好地概况了关于西梁女国这段剧情的改编。离开了高高在上的“圣僧”,留下了强压七情六欲的三藏,这样的剧情拥抱了人民群众的内心,得到了更多的共情。
如今我们用“意难平”来形容这样的场景;而多年前意难平的观众们开始在戏外编排演员的感情。因为多少年前不知哪位记者的杜撰,饰演国王的朱琳每逢采访都要被问及对饰演唐僧的徐少华的感情:“演戏就是演戏,怎能等同于生活”。
随着时间的流逝,“朱琳苦等徐少华”的故事的时间跨度也在逐渐增加。如同韩松落2014年发表的文章《一场想象中的爱情》中写的一样:“故事里的时间,也完全无视他们的不满,从二十年增加到了三十年。因为,人们很愿意有这样一个爱情故事,有一见钟情、隐忍和等待,有八十年代的纯真和浪漫。传奇哪管当事人的脸色,传奇是最不讲理的。”
对于当事人来说,这自然是困扰的。但这也从一个侧面显示了86版西游记在这一代人们心中的重量。
原本我以为在小红书笑嘻嘻冲浪的歪果仁已经够超前了,没想到韩国人比他们还早一步。
活人怎么可以被超度呢?这是不知所谓!——不是啊,活人也需要破地狱的,活人也有很多地狱。
游科,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